你相信老房子有老靈魂嗎? 颱風天，我家一樓廚房淹水，二樓廁所的天花板會掉下小石子，爸媽的房間落地窗會滲水進來...，每十分鐘要提著水桶去倒水，但是我們一點也不嫌棄他，當時快樂的我們，後來又遇見的幸福，我相信都是老洋房的報恩，而那些年一直是我最難忘的時光...。
到處旅行，
卻可以四處為床，
這種隨遇而安的個性，
我想是來自胎教的蘊養，
聽爸爸說...在我出生前，我媽和我爸已經搬了 10 次家，
在我有記憶參與是 11 次以後的房子，
當時常常搬家，
是因為年輕時的爸媽經濟不好，
只要房東漲房租，他們就得再搬家...。
曾經
我們住在台中西屯路，而一樓店面就是爸媽經營的百貨店，
生意不好不壞，但是足以付給銀行貸款利息及生活，
因為在此之前...
爸爸經營藥商失利，一肩扛了800多萬的債，
這事兒，現在已過30年了。
1990 年的夏天，
房東說要自己開店，
我天塌下來都笑得出來的爸爸，
就近又租了一間房子，
於是我們又要搬家了...。
他說人窮志不能窮，
我們的新租住處，
就像照片這一半 (下)...
有庭院，進去一樓有客廳、可以再隔一間小書房、廚房跟餐廳不同處、一個衛廁間，
二樓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浴廁間...，室內空間都不大，
但是，
就是一間外表看起來像是有錢人住的老洋房...，
那時，
我跟妹妹都還念小學，她的身高還差我一個頭。
記得有一天下午，
爸爸跟我說：「你帶妹妹過去新房子，自己先打掃你們的房間，如果今天打掃乾淨，你們兩個就是第一個住進去的人!」
我跟妹妹二話不說就帶了掃把、水桶、抹布，
兩件簡單的衣服就出發過去了。
當時
小手牽著小小手前往新房子的我們，
單純雀躍的心情，就像宮崎駿龍貓裡那筆下的兩姊妹，
開心到又跳又叫...又奔跑。
完全想像不到我們付完第一個月租金跟押金後，
全家只剩2000元，
連下個月租金在哪裡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總是可以這麼樂天?!
這是好多年後媽媽才告訴我的...。
那天
我們努力地趕灰塵，
從二樓房間將地板的灰往樓梯趕，
塵灰從樓梯重重散落下來，
瞬間太陽光擠進了老老的窗戶，
像是佈滿蜘蛛網塵封許久的老洋房，
重新行光合作用後，用力抖落下的陰霾...。
我跟妹妹在日落前，
乾掃濕抹來回了數次，
我們兩個還沖了涼水，
兩兩大字形的躺在土黃色的磁磚上，
到現在
我猶記當時黃昏的色調，
窗外風帶來的溫度，
我們小小的心靈，真真切切的滿足感。
後來幾年，
我們就生活在這個老洋房裡，
每每有豪大雨，颱風來襲...
老洋房總有幾處漏水，
就像老老的身子遇天氣變化就犯風濕一樣。
廚房
因為有個連接後巷的門，
地勢較低，總有水會進來。
二樓爸媽房間，
有一個落地窗，
鋁門窗的邊邊會滲水進來，
所以
地板上會集合五顏六色的抹布，
其實大部分是不要的棉質舊衣，
等它們吸飽雨水，
我們就擰在水桶裡，再鋪回地板，
雨勢大一點，每 10 分鐘要倒一次水桶。
有趣的是我們會把音樂放很大聲，
全家人則像趕水大隊，
在爸爸的幽默的領導之下，
就像在 8 仙樂園那麼快樂。
而二樓廁所，
天花板原本就有些坍斜，
在有一次意外大力關門時，
竟然有小石子掉落?!
那次之後...
我跟妹妹洗澡時，
門還常常故意來回開開關關，
為了是要較量...看誰弄掉下來的小石子比較多?!
就是這樣
老洋房陪伴著我們，
我從來不嫌棄他，
而他再老再舊也努力挺住我們一家子。
當然
爸爸還是要追著錢跑，
我們家依然要標好多會，再支付其他貸款利息，
但是只要是全家人晚上在家，
歡樂的笑聲
是會讓老房子也跟著開心笑到…又有零件掉落?!
兩年後，
負債累累的樂天爸爸，40歲。
巧妙的被放對的地方了，
從不放棄信心的他，
在隔年過年前還掉了 800 多萬的債務，
那年過年，
聽說全家還是剩不到 1 萬元在身上，
但是那是媽媽最開心，也是最欣慰的年，
因為
這真的是踏踏實實剩下來的，不是再是借來的了...。
約一年後，
爸爸在這老洋房的一樓設了公司管理處，
老洋房不再是只是家，
還是每天門庭若市的辦公室，
凝聚了像家一樣的歸屬感，
全年無休，
因為連假日那些叔叔阿姨還是會習慣來這裡聊天聚餐，
不只我們跟老洋房已連結了情感，
連來的人也會感謝有這個地方...。
當時
爸爸說等存夠了錢，要將它跟隔壁棟一同買下，
好好的補上新的建材回報老房子，
無奈卻聽說政府要將德化街及華富街附近重劃，
後來，
我們又遇見了新房子，
這次終於不用再看房東臉色，
爸媽終於有了他們第一間房子...
於是，我們搬離了老洋房。
其實在這之後，
我有時還會繞路過去看看老洋房，
有幾次我還翻過矮牆，進到裡面...
老洋房
就像回到我第一次看到他時的安靜沉默，
灰塵遍蓋了每一門，每一窗，
他比之前更脆弱，
藤蔓躥進了牆縫打擾它，
蜘蛛網也再次糾結，
它就像病入膏肓的老朋友，連呼吸都感覺多餘...。
後來，
怪手挖土機輕易的撂倒他，
重建了一棟三層樓的新洋房，
破除了政府要重劃的傳言，
我們錯過了他…。
有人求平安? 要幸福? 信靠所謂地靈風水?!
我卻深信...
生命樣樣知足、處處感謝，會帶來福氣，
用心去感受生活的人、事、物，
每一個存在都是為了成全當下的自己，
「福地福人居」這種魚幫水，水幫魚的關係是由自己的心創造的。
當時
樂觀且善待一切的爸媽，
後來遇見時來運轉的福氣，
我相信也是老洋房及一切人事物…善意的回流，
而那些年，
老洋房給我的...一直是最難忘的童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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